(重写)第八章

这是纳兰俨然第二次确信魂魄独立于肉体之外。


第一次是在穿越的那一刹那。如火如电,如梦如幻,意识坠入永恒的黑暗。


现在,他痛苦得不能自已,意识如同海沸山摇般剧烈旋转着,穿过生之国,在死之原的边缘处游荡。


熟悉而陌生的记忆灌入他的脑海,他看到以前的他在窗边写着日记,曾经的他和家人围在桌前吃饭。那些温馨而普通的画面不断地涌入,又不断地被打碎。


纳兰俨然感到自己的灵魂受到尖锐的疼痛,同时他又甘心忍受这些。他贪婪地想要停留在回忆中,即使它们都支离破碎——


忽然,一把巨大的黑色铁尺从混乱的记忆中浮出水面,犹如擎天之柱。


汹涌的火焰顿时燃起,沿着黑尺上的奇特纹路发出灼热光芒。所有的回忆碎片都滚烫起来,化为赤色的火蝶。


刹那间,意识深处掀起滔天火海,灼焰舔舐着一切,直到他也堕入其中。


有东西在贴近他的脸。


纳兰俨然勉强睁开如灌铅重的眼睛,映入眼帘的是繁复的床帐花纹。光线昏暗,他努力辨认自己身处何处。


浑浑噩噩中,他感到一只冰凉的手在捻弄他的唇。


一瞬间,这让他立马浑身僵直,迅速从昏沉状态中脱离出来。


近在咫尺处,一双眼睛如野兽般牢牢地禁锢住他,他甚至能感觉到喷在自己耳垂边的浑浊呼吸。


顿时,纳兰俨然了然自己身处怎样的境地——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。


突然,尤浪把住他的下颚,强迫他将脸转过来。这妖人的发丝垂落下来,洒在纳兰俨然的脸颊上,像黏腻的海蛇。隐隐间,被掐住下颌的纳兰俨然感到有一丝不对劲。


只见尤浪的手掌抚摸着自己的喉咙,像是在探索着什么,然后又猛然掐住原身这幅纤细的脖颈。


“女扮男装?”尤浪话中怒火发作。


纳兰俨然顿时感到一阵荒谬,难道刚才这变态在检查他是否有喉结?


他被掐得喘不过气来,丹田也无法提取斗气。


纳兰俨然一边奋力掰开掐在脖间的手,一边勉力嘲讽道:“怎么,你很失望?”


被掐住美人的嘴唇嫣红夺目,尤浪不自觉就松了力气。纳兰俨然由此再度夺得呼吸权,一瞬间涌入肺中的空气让他拼命地咳嗽起来。


“确实,我很失望抢个空有皮囊却没-根的东西回来,并且也感到很可惜。”看到身-下人的俏脸瞬间发白,尤浪邪笑道,“因为眼前这张好皮囊要让我那些不成器的手下给糟蹋了。”


纳兰俨然努力克制住自己发抖的身体,却不是因为尤浪的威胁。谁愿意从七尺男儿变成腰肢盈盈一握的少女!每时每刻还要忍受各种男人装作不经意、垂涎甚至是下流猥琐的目光。即使在曾经的人世间,他从没用这种目光看别人。


女扮男装又如何,结果还被喜欢男人的变态缠上!


纳兰俨然尖锐的嘲讽脱口而出,“我也很可惜,很可惜我竟然没有根来捅你!”


话音一落,尤浪眼中杀机毕现。


一个恶狠狠的掌掴袭来,纳兰俨然感到自己的左脸火辣辣地疼痛。


“很好,”尤浪阴狠地凑近纳兰俨然的耳边,“我会让你后悔落在我手上。”


他的左手翻出一粒红香萦绕的丹药,直接往纳兰俨然的嘴里灌去。纳兰俨然拼命地唇舌相抵,却拗不过男人的力气。


在丹药下肚的霎时,纳兰俨然狠狠地咬住尤浪的手掌,像是草原上快要饿死的狼一样,即使生命垂危也要撕咬敌人让其陪葬。


“你——”尤浪的手掌已经被咬破血肉,甚至纳兰俨然的犬齿快要接近其掌骨。


尤浪的右手再次死命掐住纳兰俨然的脖子,上面每张皮每块肉都被拉扯挤压。纳兰俨然的脸颊因为无法喘气而变得通红。


此时,紧抓脖颈的手指冰凉无比,而纳兰俨然的下腹部涌起一股汹涌的热意。他身体一软,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似的。


看着纳兰俨然嘴唇微张,尤浪趁机挣脱出来,收手一看,手掌边缘血珠滴落。他连忙掏出疗伤灵药全倒在手掌上。


纳兰俨然感到浑身酥软,犹如无数条海蛇在身体上爬行。为了使自己保持清醒,他咬破舌尖。


“这就是你们费劲辛苦炼制的丹药?”舌头上的疼痛让他的意识清明片刻,“没想到出云帝国的人如此得不入流,殚精竭虑潜伏在加玛帝国就是为了炼制春药。”


萧炎给的丹药出自药老之手,应该能应付大部分他们这阶段所遇见的毒。但为何没有起到解毒作用?


纳兰俨然感受到热意逐渐攀升,甚至爬上他的脸颊。


“春药,真是太小瞧它,这是毒药。”看到床上美人任君宰割的模样,尤浪不禁抚摸着那人如凝脂般的皮肤,美人的脸颊绯红无比。


纳兰俨然听到尤浪只否认春药的说法,却没有否认出云帝国。万蜈堂背后果然是出云帝国。


他努力凝聚自己的神识,然而昏沉袭来,甚至已经无法辨清他的上方憧憧人影。


身着男装的纳兰俨然俊美无比。即使知道他是女子,有着龙阳之好的尤浪仍然眼神迷离。


“吃了它,你全身上下都会酥麻无比,陷入无尽谷欠海。”尤浪把玩着纳兰俨然的耳垂,“这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,直到你被人采撷——”


房间窗扉紧闭,将屋内的融融暧昧与窗外的清冷月色隔离开来。


万蜈堂据点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。


此前的萧炎就地安顿好莲儿后,一路追踪尤浪的踪迹。凭借药老的青白火焰,悄无声息地解决据点里所有的守卫。


然后,他就听到屋内无知无觉的尤浪说出如此话来。


呼吸间便猜出前因后果的萧炎怒火中烧。正当他要冲入房中,恨不得将尤浪千刀万剐之际,药老悍然接管他身体的主动权。


“年轻人别冲动,”药老安抚之,“你的朋友正在套话,一时半会他遇不上什么危险。”


药老明显感受到萧炎的滔天怒火并未平息,只好再耐心宽解自己刚收的小徒弟。“无论是什么毒药,我都能......”药老顿了顿,换成其他话,“我保证还你一个清白无损的人。”


“还不是普...普通通......”屋内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,微弱却依旧在挑衅。


萧炎从未听到云俨然如此柔弱的颤音,他不禁愣怔住。


“别嘴硬,你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。”尤浪笑道,“刚才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‘萧炎’二字。”


萧炎呼吸一窒。


“我实在不理解,为何如此美丽的女子要对鼎鼎有名的乌坦城废物恋恋不忘?”从房间里传出来的问话让萧炎心神震动,“你与他是什么关系?难道你希望他来救你?还是说.......”


一刹那,萧炎几乎要抢回身体的主动权。然而他与药老实力差距过于悬殊,他在心底厉声吼道:“老师!”


药老叹气,等着自家的小徒弟心绪平复。


片刻间,他听到萧炎嘶哑道,“云俨然只是一个化名?”


药老点点头。


“葛叶是大斗师,虽然被云俨然称之为老师,但事事依从云俨然的指令,”萧炎苦笑着推测,“想必其在云岚宗地位非凡。”


月色如银水泻地,被拉长的少年影子显得无比孤寂。


仿佛有语笑盈盈的声音在寂静的院落里回响,“你是萧家萧炎,她怎会不来见你?”当时他的心中冒出一个词——貌若好女。


萧炎苦涩,“她是纳兰嫣然,亲自来乌坦城与我商议婚事。”


立如修竹,行如清风。她是高高在上的云岚宗少宗主,对他却未有轻视之意。时而语笑盈盈,时而正气凛然。她不远千里赶来见他这个废物般的未婚夫,语言中处处小心维护。


纳兰嫣然!


屋里的对话仍在持续。


“你现在是不是很想他,但他不能碰你。”尤浪阴险地说道,“此毒会让人身陷谷欠海,直至被人采撷。但在阴阳绞合的那一刻,中毒之人全身斗气流入他人的体内,而自身则化为枯骨!”


尤浪大笑,“三十万株紫根红蛇果就是用来炼制此毒,而中此毒的人便成为最好的炉鼎!”


纳兰俨然的声音近似喘-息,““恶心...你们这些人...将不得好死......”


“恶心?它出自黑角域第一炼药师之手,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。”尤浪邪恶的语气中颇有崇拜之意,“你听说过一句话吗——愿守灵药不得丹,玉魄流空断情肠。”


药老神色大变。


愿守灵药……不、得、丹,


玉魄流空……断、情、肠!


被控制躯体的唇齿间挤出这几个字,眼中射出狠厉光芒。青白火焰在掌中霎时燃起,仿佛要焚烧世间的一切不平和邪恶。


“愿守灵药不得丹。也是,对我们出云帝国的毒师来说,好好的灵药不用来制毒,做成丹药简直是暴殄天物。”尤浪邪恶笑道,浑然不知自己死到临头,“此毒的名字叫做玉魄散——与人合则自身魂飞魄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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